“有胜算吗?”我悄悄问了问身边的皮尔茨。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咬了咬牙。
“退到门口!”皮尔茨偏头对我们单薄的战线吼道,我们立刻背靠大门,形成一圈人墙,用躯体死死挡住薇薇安和尤拉藏身的建筑入口。此时,我左边是一直监视我的桑德森,右边是皮尔茨,再往两边看过去则是其他几位最后的亲卫队士兵,尽管夜色很浓,我似乎也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恐惧和荣誉混杂的表情。
“上。”图卢洛轻轻吐出一句。
刹那间,无数躁动已久的恶魔像海潮一般涌来,突如其来的叫嚣声、踢踏声、战吼声震慑着我们的耳膜,整个阿洛斯恶魔世界的狂怒就在我们正前方,以令人窒息的速度扑面而来。而我们能做的,只有用刀剑斩杀刃尖触碰到的一切生命体。
第一只石妖扑倒了我身上来,它浑身灰白,前爪部分皮毛沾了点血,双眼外鼓,一张巨口像撕裂了一样地张开着,露出一种狰狞扭曲的微笑,我手里那把旧剑轻易**了它的喉咙,那种恶心的手感就像切开一块黏土。
此时,无数打先锋的矮个石妖疯狂地撞到人墙面前,它们疯狂挥舞着尖利的石制刀锋,每接下一招,钢铁震崩的感觉都让人手腕发酸。第一个倒下的是薇薇安的侍卫,他被三个石妖围着剁成了肉酱,柯林大声怒骂着冲上去救他,结果被一名食人魔尖兵的铁铲砍中了脑袋,脑浆混杂着鲜血飞溅到沉着应战的皮尔茨脸上,那位倒下的士官的红发瞬间变得鲜艳无比。
“柯林!”传令兵愣了一下,不顾死活地脱离战线,要去找食人魔报仇,结果还没有冲到,一个发着可怕尖啸、从旁边杀出的不死骑士用长棘刺穿了他的左肋,这个高大的怪物直接将尸体扬起,倒挂在他的骑枪上,鲜血顺着武器淌下,染红了枯马。
还剩下六人。我将一头石妖的尸体挡在面前当做盾牌,默默地看着战友们一个个惨死。
“站到我身后!”满脸是血的皮尔茨大喊到。在我们所有人中,只有皮尔茨算是最凶悍的战斗力,他手中的长杆战斧每次挥舞,都能将几个石妖或后来的劣魔砍成两截,他面前的那一小块地上堆满了武器和尸体,甚至连几个食人魔精英都不敢上前。
闻声,我和另外几个人站到皮尔茨背后。只见他最后一记顺劈砍斩死两个劣魔后,从铠甲的护胸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好像是一块护符。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刺眼的光芒从那块护符上钻出,将周围的人和恶魔都被震开很远。那光如同半个太阳,在地上扫出一大块空地后,开始升腾到夜空中,将青色的险恶云天照得透亮,随着一阵令人炫目的散射来袭,那光继而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人像。
“天哪……这是哈特良圣帝啊!”桑德森失声喊到,“哈特良显形了!泰坦保佑!”
哈特良圣帝,一位在古代魔王“狂飱者”阿吉尼入侵赫顿玛尔时带领塔维姆帝国人走向胜利的伟大皇帝,而今他的圣体骤然凌驾于战场上空,给予着我们千年前的庇护。
在所有人都看呆了的同时,金灿灿的哈特良圣帝缓缓举起了自己的那双巨手,然后重重地砸到了恶魔军中。
硫磺的恶臭伴随着皮肉焦糊的奇怪香味传来,皮尔茨两眼正冒出和圣帝一样的金光,他手中紧紧攥着护符,高举于天空,身上的血迹像某种花纹一样耀眼。哈特良的手在灾祸之军的阵营里左右横扫,所到之处只有无法熄灭的烈火和倒下的焦炭,恶魔们逃的逃,死的死。
就是现在。我趁几个战友正发着呆、恶魔们忙着逃窜,赶紧打开庄园的门,悄悄溜了进去。
宅子内,一切都是那样古老而安宁,与其外血淋淋的修罗场仅仅一墙之隔,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可没工夫去多愁善感,三步并两步冲上二楼。如果尤拉和薇薇安已经逃走了那正好,我也好找个最佳出逃路线;如果她们还没逃掉也罢,那我只好自己随便想个办法走了。
匆匆跑进薇薇安的卧室,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有窗外不自然的金色闪烁着,照亮了房间。窗边柜子的门打开着,繁冗的窗饰被胡乱地砍开了一个大口子,我赶到窗边,向下张望,发现这座庄园的马厩就在下面不远处,这些亲卫队的马应该就在那里面。
虽然庄园被围困,但大部分恶魔都到正面去参加战斗了,在光芒时断时续的照耀下,一路上几个劣魔的尸体依稀可见,看来尤拉她们确实逃脱了。这时,我心里突然浮现出尤拉带着薇薇安骑马逃离的模样。
“跑的真快啊,公主。”我自言自语了一句,同时看到了一条被绑在窗台上的床单,很隐蔽地藏在破烂的窗子后,她们应该就是缒着这个出去的。
我也按她们的办法逃命。这种庄园一楼大厅的吊顶一般非常高,所以二楼的高度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时间紧迫,我爬了没一会儿就直接跳了下去,震得脚底的静脉生疼。
马厩里少了一匹马,应该是被尤拉骑走了,我没有挑三拣四,随手抓了一匹,上了鞍,开始狂奔,但我现在绝不能离开迪南德,因为我的头盔还在爱兰那里。
我莽撞地冲进黑暗,驾着那匹亲卫队的汗血马飞驰往镇上,时不时回望庄园,那边的圣帝光辉正在逐渐减弱,看来那块护符已经快失效了。这么说,皮尔茨他们也……
想不到,这位帝国议会大将军的遗言会是“站到我身后”这种大义凛然的话。我之前总认为议会的人不过是些吃闲饭的,看来,这个破败的国度里还是有英雄的。此时,马上的我环视四周,整个迪南德已经成为鬼镇,街道一片狼藉,沉寂在煞气刚消退的郁积空气中,到处都散发着枯马和劣魔身上的腥臭味。在我刚来到赫顿玛尔时,那时尚还年轻有为的维伦正率军与灾祸之军于南郡北部海岸鏖战,这个小镇不禁让我想起了最早的那两年的战乱时光。
没时间追忆,我立刻开始追踪自己的头盔,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那里面应该有一块铁铸的符文,只要我能在手心画下同样的符文,就能得知它的位置了。这是我在老朋友罗莎那里学到的仅有的几个小法术之一。
事不宜迟,我用右手蘸了点身上残余的石妖那粘糊糊的黑血,把左手上的血抹在了爱兰给我的新衣服上,开始伏在马上仔细画起来。这么多年,那个符文我已经记得滚瓜烂熟。
就在符文快画好时,一串异样的马蹄声从附近传来,还混杂着石妖的哇哇乱叫。声音似乎是来自那些萧瑟房屋的背后,我立刻驻马停步,如果碰上大队不死骑士我就玩完了,在这种被恶魔占领的危机四伏的小镇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但那似乎不是行军,而是在追猎,不久,我就听到隔街远处传来有人坠地的声音,而另一串马蹄声正在朝那边走去。
也许是镇民吧,我想。
“别过来!”尤拉绝望的喊叫响彻死寂的镇市。
是她啊……我本不想管,现在应该做的应该是去找头盔。但很不幸的是,我再次检视手心时,那符文死死地指着叫声传来的那边。
“该死。”我大骂一声,挺马冲了过去。
转过横街,前方就是叫声传来的地方,一个不死骑士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但他正背对着我,口中发着完全就像是鬼叫的恶魔语,他身边还有几个拿着长矛的石妖,而他们所包围的,是两个跌倒在路边的女性,她们的马似乎被一支掷枪刺伤了腿,那畜生正窝在街角痛苦呻吟着。
“别过来……”尤拉半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薇薇安,她的剑在坠马时飞出很远,她将手里拿着的一个护符对着那骑士,恶魔们有些犹豫,迟迟没有上前,但显然她的护符并不具备皮尔茨的那种可怕的战斗力。
我咬咬牙,一夹马肚冲了上去。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想来挺郁闷的。
在我完全接近他们之前,恶魔已经察觉了我,一个石妖尖叫着冲过来,结果被我一剑劈开了脑袋;另一个妄图用掷矛伤害我,我反手将手里这把用着怪难受的单手剑扔了出去,插穿了它的手,它痛得放开了手,我的马错过它身边时,正好从他背上抽出一根长棘,面对我真正的敌人——不死骑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历史上不死骑士的第一次出现让人类十分惊恐。这种冷血的战士有着人类的外形,但却无法用刀剑将其杀死,只有用黄金河的圣水攻击或使用圣水祝福过的武器才能将其完全湮灭掉,在其出现并肆虐两百多年后,这种方法才问世。
我没想过要将他杀死,何况这种恶魔的武器上也不可能涂过圣水,只要把他的行动限制住就好。
我利用长棘冲锋的优势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错身瞬间,我立刻又转背再刺,骑士那把黑剑也向我砍来,我成功将他挑下了马,同时我的右手也重重地挨了一剑,暗红色的血液洒了一地。
遭了,伤到静脉了,我暗自叫苦,忍着剧痛换手再次进攻,虽然左手持枪很别扭,但马上作战对步战的优势立刻显示出来了。
我正和他纠缠不止,一条链子突然勒住了骑士的喉咙,他不自然地后倾,我抓住这个机会将长棘一下子贯穿了他的身体。
“你杀不了他的!”尤拉气急败坏地朝我吼,“砍掉他的脚!”
我才发现是尤拉勒住了他,骑士用扭曲的姿态将手伸到背后去抓她,但始终抓不到。
我正愁捡不到那把黑剑时,几个石妖冲了过来,我立刻下马,藏到骑士身后,抱住尤拉,将这个恶魔不灭的身躯当做盾牌的同时,把长棘伸了出去,挨个刺穿了攻来的石妖。
“别抱我!”尤拉不敢放开不断挣扎的骑士,朝我抱怨道,“身上全是血!”
我赶忙放开她的身体,捡起一把石妖尖利的战刃,对着骑士的腿就是一阵狂砍,先是左腿,然后是右腿,砍下来后立刻丢出老远,他们要合起来也要一段时间了。
这时尤拉才松了一口气放开那可怜的骑士,他挣扎着爬向自己的腿,而尤拉却恶狠狠地捡起一把刀将他的脑袋劈了下来,诡异的声响之后,她将那脑袋也扔了出去。
就这样,这场异样的分尸就完成了。
“谢谢你……”尤拉喘着气,低下头轻轻对我说。
“你的伤没事吧?”
我看了看手臂,这绝不能说没事。
“待会儿再来客套话吧。”我丢掉剑,不耐烦地摆了摆左手,“他马上就要合上了。”
“你不会还要绑架薇薇安吧……”尤拉看看我,又看了看远远躲在房檐下的薇薇安,她正警惕地看着我们。
“没那功夫了,我还有正事。”
“我来帮你吧,算是报答你救了我们的恩。”
“我可没想来救你们。”我冷笑一声,但并没有拒绝尤拉的请求。
“来吧。”
我的左手并没有受伤,所以上面的符文没有被血液污染,那符文清楚地指向附近一间民宅,那就是我的头盔所在的地方。
门虚掩着,我闯了进去,薇薇安和尤拉跟着进来。因为小镇已经空了,所以也不用担心被人说是贼。但那里面的场景,却触目惊心。
几个男人,有少有老,横七竖八地躺在屋里,满地鲜血,一片狼藉,这里显然发生过打斗。尤拉立刻蒙住了惊呆了的薇薇安的眼睛。
在物角,一个缩成一团的人,身上被捅出十多个窟窿,眼里、嘴里和鼻子里都流出已经凝固的血液,那似乎是个女孩,十分面熟……
爱兰……我的心跳不禁停了一拍。
这里是爱兰的家。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时,她还在河边欢快地洗着我的衣物,那清亮河畔的撩人身姿,可爱的少女现在变成了一团瑟缩在墙角的尸体,七窍冒出血来。
“尤拉,帮我拿点吃的。”我忍住没有再去看她,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头盔。
在尸体间转了几圈,结果才发现,我的头盔掉在她身边,还有已经染了血的衣物和皮甲。
我走过去,捡起来,一种莫名奇妙的辛酸涌上心头。
“好了。”是尤拉冷淡的声音。
“什么好了……”
我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痛从后脑勺传来,我感觉自己在倒下,几乎趴在了爱兰身上。
“抱歉。”
视野变黑之前,我看到的是低着头忏悔的尤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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